[关于元旦的散文]元旦散文:大地是我们的长旅

发布时间:2016-09-25 点击:

  每年元旦前,我都会买一本新日历,去年的那本被日子吹去,薄薄地不忍再看。手里拿着厚厚的新日历,心踏实很多,也从容很多。我知道,这一年里许许多多的日子,一点一滴的事情,有些是眼前的,有些是命里的。

  今年是农历马年,我依稀看见一匹枣红马在风中哒哒而来,马鬃飘逸,四蹄生风。我对属相并不太过关心,只是读书时记下了子鼠丑牛寅虎卯兔辰龙,其实离我最近的是节气,是一片叶子告诉我的,是一场春雨通知我的,是一缕秋风捎给我的,是一场落雪提示我的。透过这些节气,我慢慢知道一个人的属相是紧跟着一条命的,无论你怎样地躲闪,怎样地游弋,它都是你的影子,不离不弃。

  俗话说:牛马年好种田。我是喜欢这句话的,作为一个农人,好的年景是福分,更是一家人的希冀。 透过无数的生息,我看见十二生肖鲜活地行走在大地上,它们离不开大地,离不开河水,离不开阳光,苍穹是它们的仰望,大地是它们的家园。我们每个人都背负着一个属相,你属虎,他属兔,是时间淹没了我们,是山影遮挡了我们,是河流阻隔了我们。我们就像那些生肖,在云影下不停地行走,行走。

  我是属蛇的,可我并不喜欢蛇,它冰冷、凶残、甚至恶毒。还小呢,和妈说不要属蛇,我要属虎啊龙啊,多有气魄。属牛属马也好啊,慈祥敦厚。妈说,生你那年是蛇年,这是改不了的。可是每每想起蛇,心里总有些不舒服。初中时,有个算命先生说我是春天的蛇,一条草蛇,心里才释怀一些。一条绿色的蛇,总会给人一些辗转的遐想吧。

  有时候会想:春天了,草绿了,露珠还没有轰然落下,一条并不大的蛇弯曲着爬将而来,爬上了一棵苍老的树,绿叶婆娑,那里藏着我。或者,隐入一条小河,云朵也在河里,那里匿着我。不知道那是不是我,可那是谁呢?小时候看《白蛇传》知道白素贞就是一条白蛇,还有小青呢。责怪那法海老僧多管闲事。鲁迅说:“雷峰塔的倒掉,活该!”。更快意扒开螃蟹,法海永远困兽的样子。我想一条命,总有一条命的来由。微弱的喘息,也一定脉动了上苍的心房。

  我还看见,一匹马在辕子里拉着命里的活计,鼻孔阔大。一头牛在深深尘世的大地上拉着一副铧犁,躬着身体。一只鸡在主人的院子里领着自己毛茸茸的孩子低头啄食小米。一条狗有些不知所措地对着灼灼的太阳吠上几声。几只羊在半山坡上吃草,不时地抬起头回望家的炊烟。虎啸深山,龙翔天宇,是我看不见的,但我知道它们在啊,就像我们在一样。我不能忘记的是:祖父属狗,父亲属猴,女儿属马。

  透过草木植物,透过山影叠翠,也透过云朵逶迤,我看见那些生物,十二生肖,默默地生存。苦和累都在眼前,泪和笑都在心底,一切都无须说辞,一切都埋在命里。一只虎也有无奈,一只鼠也有欢欣,这是上苍的语义,是冥冥中苦心的安排。它们的影子和我们的影子重叠,它们的声音和我们的声音交织。这时候,我也看见你,看见我,看见我们。土地辽阔,我们领着自己的属相走着,大地是我们的长旅。

  费尔巴哈说:“人之所以为人,要依靠动物,而人的生命和存在所依靠的东西,对人来说就是神。”我不太明了这句话的深刻意义。但我理解,你我一生背负着一个生命,不单单是我们自己,还有一个生龙活虎的生物,它潜在我们的命里,指引着我们,昭示着我们,我们呼出的一口气,也是它呼出的;我们抬起的一只脚,也是它抬起的。每个人都走不出自己的属相,我们在明处,它在暗处。我们被枉称高级动物,其实很多时候我们是在妄自菲薄,刚愎自用。很多时候,我们在大地上走失,早早地忘记了自己的属相。

  我掬一把黄泥,捏出一个村庄,星球之上村庄那么小,如同一粒尘埃。我要仔细地捏出草房,就像我们的老屋,那里温暖着我们姓氏的骨血,太阳升起来,月牙落下去,我们突然长大。还要捏出老鼠在洞旁探头探脑,一只鸡咯咯地叫亮黑夜,一条狗忠诚地看家护院,一只羊咩咩地叫着母亲,一头牛的身影遮暗了农具,一匹马的嘶鸣叫醒了春天。多久了,我们才活成一个家的样子。多久了,我们才明白相濡以沫这个词汇。

  有时候我会浪漫地想:把十二生肖,改成植物吧。像苍耳、四叶萍、相思草、蓝花、苣荬菜、叶楚菊、野燕麦、狗尾草,每个人都长满叶子,开出花朵,花朵鲜艳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懂得低头感恩,懂得敬畏。每个人都摇曳在风里,淋在雨中。一缕风我们就抽一片绿叶,一场雨就吐一朵花蕾。每个人的水袖上都溢满花香,每个人的发髻上都闪烁星光。

  知天命的年龄了,安心地做一条蛇吧,春来嬉戏,夏来成熟,秋来慈祥,冬天就安然地猫在洞里。我要一次次地蜕皮,蜕掉贪婪、私利、欲望、虚荣。长出质朴、厚道、善良、禅意。那一条一条空房间是我的过去,也是我的宿命。那些疼是我命里的,是和我生死相伴的。我爱着那些欢快的时候,也一样爱着那些疼痛。我知道我的鳞片上刻满了它们,我长长的尾巴摇曳着它们。

  大地之上,一条狗走来,一匹马走来,一头牛走来,它们离不开脚下的土地。是广袤的土地给了力量,给了雄心,更给了方向。庆幸自己生在乡下,生在贫寒里,才离草木很近,离庄稼很近,离农具很近,离祖先的坟茔很近。我的脉搏是合着大地的脉搏跳动的,我的目光是合着大地的目光起伏的。携着我的属相,走在大地上,无论走到哪,都走在枯荣里。我深知,一个村庄比城市更为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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