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木竹

我在农村出生,在农村长大.记忆中农村是一个文化贫瘠的地方,没有电影院,没有图书馆.我还没上学之前,唯一能够接触称得上文化享受的就是在过年过节晚上的时候到庙里去看戏.后来电视慢慢普及,我们这些小孩还是不愿意待在家里,总喜欢去看戏.说是看戏,纯粹只是玩玩,更重要的是我们可以趁机多要些零花钱.大人们为了打发这些小孩儿又逢喜庆佳节倒总是心甘情愿地掏腰包.

看戏是露天的.夏天天气晴朗的时候,有蝉鸣声,有星星点灯,歌吹还有不断重复的脸谱.有时候大冬天里碰上了大冷天,戏也照唱,冷是冷得要命,还是有那么几个不怕冷的小伙伴唤着结伴而行,怕冷但更怕寂寞,更怕被束缚.戏散时通常都12点多了,能够撑到最后的都是那些听得懂戏的老人还有少数在等待爷爷,奶奶一起回家的小孩.很多的时候我都只是玩上一两个小时,然后趁路上还算热闹就回家了.爸妈总会好奇地问,娃娃今晚看了什么好戏?于是我会努力把脑海里闪过的不多的人影说了,比着手脚.剧然我也能演出好大一出戏!

看戏是我童年一个隆重的记忆.我现在仍然想不起自己看过哪一出完整的戏,只知道里面有好人和坏人,而坏人总是更能吸引观众的眼球.我很少一个人去看戏,通常都是陪曾祖母去看的.她是一个听得懂并听得入神的戏迷.那时候她已经是上了年纪的人了,走路有些不稳,没有路灯,农村的路又不好走.有那么一些日子我们一老一小就这样互相搀扶着走过了多少个夜晚.每次我们都走得缓慢而稳重,我牵着她那双满是老茧的手,讲述着每一个精彩的片段还有她的人生.人生如戏.戏如人生.

曾祖母去世以后我很少去看戏了.一个人的享受,更多的时候是孤单而乏味的.后来进了学校,过着标准的三点一线的生活,拒绝去看戏,因为我始终看不懂,也听不懂.有一天老爸跟我说,村里的戏台都重新搭建了,固定的,不用像以前那样用木板临时搭建.演戏的人,看戏的人都不一样了.我回去看了一场戏,在那个月明星稀,微风萦绕的夜晚.看的人少了.但是我依然在台下看见一群舞动双手的小孩,聚精会神的老人.我知道一直会有人守着古老乡村的这片净土.农村的明天或许是高楼大厦,歌舞升平,可是有一种骨子里的气息永远不会消失.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村人,看一场简单的露天戏,是一种享受,也是一种洗礼.

走远的露天戏,并不会消失.

一直有人在守侯,守侯着这恒久的美丽

张恒久_恒久的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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